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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巴克爱情故事


AJ,有点病的那种
节后综合症复健
(你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复健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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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文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进了星巴克的大门。他想去麦当劳,但是从开始就被同事否决了,更不用说冰雪皇后。“起码找个中产阶级的地方”,他的原话。他们什么时候上升为中产阶级了,哪个国家的中产阶级每天跟逃难似的赶路啊。他背包里装着不是水果牌的三件套,只有电脑是他自己的。Alex只说自己要出去见个人,叫他随便找个地方等他回来接,然后拿了个新手机给他。他推开门,柜台后的女生笑容可掬地和他打招呼,他耳根红了大半,空着的手轻轻扯着背包的调节带。应该带个口罩,好久没去这种地方了。他点了开心果拿铁,中杯,报的姓氏是文,幸好名字里两个字都能当姓氏用。

他找了个临街的位子,怕Alex看不到自己。一条十个人的长桌,左右都是打扮入时的精英人士,面前齐整的大号白色纸杯,像刚做完出厂设置。他又后悔了,其实不坐在这里Alex也能找到他,他也能找到Alex。坐在这一群人中间让他浑身不自在,仿佛自己是刚结束长达二十年的刑期被拉出来恢复社会功能一样。

说起来他也确实有一周没出门了。Alex把他安置在一间单人公寓里,拿走了钥匙。有足够的食物和可乐,他也没必要跟他生气,一门心思投入工作。Alex中间只回来过一次,丢给他一个U盘,捂着腹部一言不发地钻进卧室。他想问需要他帮忙包扎或者叫个医生吗,血在地板上滴了长长一路,隐约能听见极力压抑的呻吟和叹气声。他习惯了,王文想,我也应该习惯。于是他插上U盘,在读取信息的时候,拿了抽纸擦地。Alex根本就不是人,他面对的那些人也根本不是人。他想着,不愿正视自己正在害怕的事实。他擦干净房门前最后一点血迹,站起来,眼前一阵晕眩,他起身得太快了,趔趄了几步。房门在他面前嘭地开了,血的气味劈头盖脸地扑过来,他一瞬间非常想吐。Alex只穿着西装裤,腹部和肩膀用绷带缠着,洇着成片的暗红。他居然还伸手扶了一把,王文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千万不要把血沾到身上,他真的快哭了。

Alex说,怎么了。

到底应该是谁问谁。他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大团,说了句没事,回去看电脑。

U盘里只是几个解密文件,有一个带壳,但是并不困难,他们俩都能做。他做的时候,Alex就站在后面看着。他不敢回头,Alex已经察觉他状态不对,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开口。他不敢看他的眼睛,连想一想都不敢,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,他们之间不存在信任问题。

他突然感觉后颈一凉,条件反射地缩起肩膀。男人双手一合,握住他的脖子,食指搭在喉结上,他的肩颈被身后压上来的体重再次压开,Alex的脸颊贴在他的耳侧和脖颈,湿润而温热。

“我问你,你怎么了。”

他想问他脸上是汗还是血,却问不出口。搭在他喉结上的手指稍稍加了些力,上下摩挲着。

“别耍小滑头。”

此时文件已经破解完了。王文维持着双手放在键盘上的姿势,身体向后陷入椅背,呼吸被握在掌心,Alex宁愿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也不愿干脆地抱他。可他呢,他宁愿被卡着,宁愿被掐死,也绝不会问一句你怎么样了,疼不疼,要不要我帮你包扎,因为他早就知道回答。如果掐他脖子能让Alex好受一点,那就随他去,反正他也不会真的做什么。

Alex真的开始掐了,还是摁着喉结掐,窒息和呕吐感不相上下,人却清醒得很,天花板上散开灯光的波浪。Alex说,大多数人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都会觉得恶心,你可以哭,可以呕吐,习惯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,但是没有很多时间给你习惯,所以快哭吧,别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。

于是眼泪真的流了出来。他在泪眼朦胧里觉着Alex像是松了一口气,换了个正常的姿势搂着他。他怕碰着伤口,僵着身子没敢动。Alex的呼吸烧得他意识模糊。他希望他们永远都不用说真话,他流泪是为了顺他的意,并不是因为觉得一个人在外流血一个人在家流泪的生活毫无希望。而Alex,他的同伴,他的共犯——他无法想象,如果不是为了掐死他,为什么要那样抚摸他的喉结。他早已认定,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有如此的感情,太不真实了。可是如果伏在他肩头的男人不是真实,沿着手臂滑下的绵长呼吸不是真实,那还有什么是真实呢。他试图去摸Alex的脸,眼窝,鼻梁,嘴唇。Alex咬住他的食指,他顺势伸进去,指尖滑过牙齿,平整里带刺。

拿出来,Alex含混不清地说,我不会哭的。

王文抿了一口,根本就是甜牛奶,只有一点儿坚果香气,加上它是绿色的,就构成了开心果的定义。很假,但不妨碍人们相信。很多东西只能靠牵强附会才能领悟,这本来是他们工作的特征,现在正在成为他们自身的一部分。糖分到位,他开始工作。手机是Alex之前用过的,很可能正在被监控。叫他出来是为了伪造定位,或者是当诱饵。同伴只是消耗品的人道主义称呼。可我不在乎,他幼稚地想,你没掐死我,你宁愿看着我死在别人手里,那你就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。星巴克当年还信誓旦旦只搞小众趣味呢,不知道你能不能赶上第一个来送花。这可能是他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最后一杯星巴克。

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的移动路径,和Alex给的这台手机大致重合。他又喝了一口,很甜,他马上就要很甜地死去了,可能会流很多血,他其实并不会包扎。我真没想过给他添乱,可是他听到我走过去就马上停下了,他想,我应该一开始就跟着他进去,问他疼不疼,给他拧毛巾,找止疼药,而不是抓着一把餐巾纸在地板上反复摩擦——

Alex的手机震动起来。他差点被拿铁呛得背过去,抓起来用一边肩膀夹着,一边在键盘上瞎敲一气假装尽忠职守,“这么快下班了?”

“手累不累?”

他忍不住笑了。“那我也下班。手好痛啊——”

“你手痛什么,是眼睛痛吧。”

糟糕,上班时间摸鱼被老板识破了。

他刚要分辩两句,对方说:“星巴克有那么难喝吗,想去麦当劳就直说,我看你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”

原来你丫一直在看着啊。这鬼东西甜死了。我才没掉眼泪。我还没习惯,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习惯。很多话涌到他嘴边,他最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,又变回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。

“好啊,你来接我,我现在就要去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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